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之后的没多久，江程看见了那个栗色头发的女生走出了初中部的单元门。
虽然她们不在一个考场，但是李笑笑也在初中部考试啊，江程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江程身前的栏杆并不高，只要稍稍用手撑一下就能很轻易翻过去。
“同学？同学你要做什……”
身后传来的声音江程没能听清，她只是报复一样的对着下方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人影笑着。
失重感让她维持不住表情，但心中却突然得到了一种从压抑中解脱的轻松感。
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而是肺部里的气体都像是被挤出了身体，从嘴巴和鼻子里涌出的却是液体。
之后才是传遍全身的痛感，但因为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所以疼痛很快就消失了。
传入江程耳中的尖叫声像是烧开了的开水壶发出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的碎语声，但她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顾远干脆走去了M记里等着三点四十考完的江程，他在三点半的时候走出了M记，并且给江程带了一份汉堡套餐，里面有一杯冰可乐，恰好能够解暑。
校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除了从早上开始就在门口守着的家长以外还有来接考生的家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情。
顾远依仗着身体娇小，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挤到了门口，他探出脑袋去，想要做第一个迎接江程的人。
考试结束的铃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顾远感觉现在比他自己中考的时候还要紧张，他四处张望着正在缓慢走出来的人潮，在里面搜寻着江程的身影。
但是伴随着走出考场的考生越来越多，顾远也没见到他能一眼就看到的少女。
顾远还看到了面容惨淡的学生，想必一定是考砸了。
站在考场旁的护导老师忽然动了身，并且开始和身后等待着的救护车旁的医护人员开始窃窃私语。
顾远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这一幕，他下意识的有些慌张，并且不自觉的目光追踪了过去，若不是因为校门口被黄色的警戒线拦住，他也想跟着医护人员走进第二中学的校园里。
考生与考生之间传播消息的速度是极快的，顾远竖起耳朵，从嘈杂的声音里辨别着有没有关乎需要救治学生的情报。
“第二中学不是高考完也跳了一个吗，重点中学是这样的啦。”
“但是这个说是没有准考证啊，监考老师不让进去，还蛮惨的。”
并非本校的学生的谈话像一根细细的线，被顾远紧紧抓住了，他差一点就忘记怎么呼吸，只是呆站在一旁，等待着考生的人潮中出现江程。
“让一让，让一让啊，情况紧急。”
抬着担架进去的医护人员又抬着担架出来了，并且旁边跟着的护导老师满脸的阴霾。
在护导老师旁边待着的还有一名栗色头发的少女，顾远有些眼熟，但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栗色的发尾稍稍有些卷起，一看就是烫了头发的，她的表情因为过于震惊而花容失色，嘴唇微颤在念叨着什么。
一旁的学生和家长都为穿着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让了道，顾远也往后面退了退，在视野开阔的一瞬间，他捕捉到了躺在担架上的人。
担架上的人头发上沾满了血渍，还有白色的碎片粘连在发丝上，面部也因为猛烈撞击而有几处的皮肤不翼而飞变成了往外流血的窟窿，白色的担架很快就被从刺穿皮肤的骨头处流出的血液染红。
尽管如此，顾远还是勉强认出来了，那或许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一个人，不如说更像一个被人抛弃的破烂玩偶。
那是江程，顾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拎紧手中的袋子，不顾旁边拥挤的人群直接冲到了护导老师的边上。
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顾远的大脑是空白的，只有身体率先行动了。
“小同学不要挡在这里啊，情况紧急。”护导老师重复了一遍“情况紧急”，顾远却摇摇头，他好不容易从发紧的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是她的邻居，我在等她考完……”
之后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顾远发觉到眼眶中的泪水在积累着，他再发出的声音都变成了呜咽。
不知是不是考虑到眼前的景象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冲击过于之大，护导老师不知和身后的人说了什么，她干脆蹲下来，用温柔的语气问道：“马上就送去医院抢救，肯定没事的。”
顾远抬起手抹去溢出的泪水，但无论怎么用力去抹，泪水还是会不断地在眼眶中积累，他很努力的压抑着哭泣的声音。
所有的意外并不会等着他去处理，顾远的视线忽明忽暗，他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脆弱，“我也一起去，要有人陪护的吧？”
护导老师和医护人员倒是没有拒绝他的这个请求，顾远已经不是第一次坐上救护车了。他看着在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满脸严肃，车上能用到的急救方式都用在了江程身上。
顾远是看到的，江程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只是一旁监测心跳和血压的仪器上面的数字都在缓缓下降。
“同学，同学，别睡好吗，同学醒醒！”
刚给江程翻开眼皮检查瞳孔大小的医护人员忽然喊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江程确实睁开了眼睛，但顾远看到的只有少女眼神涣散的一幕。
她似乎是看见了顾远，嘴唇微微动了动，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顾远的全身像是被现状在不断割裂着，痛感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江程姐姐，江程姐姐不要睡过去……！”顾远深知自己的呼唤是徒劳的，光是从少女歪曲的手肘和嘴角溢出的血液来看就知道情况十分糟糕。
他是看着江程胸前的起伏逐渐消失的，那是在救护车到达第二人民医院的那一刻，所有的仪器都发出了平稳而悠长的警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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